黄土高原上的口传艺术(3)

光山新闻网 采集侠 2024-12-15 11: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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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情况说明,陕北说书唱词的韵辙既与陕北方言语音有关,也与说书人的说唱特点密切相关,是对方言语音特点的妙用,是民间说书艺人在长期的演唱实践中揣摩出来的一套既经济适用又效果奇佳的用韵模式。

4.文言和嘌言

“文言”和“嘌言”是陕北说书的两种不同语言风格,二者共同形成了陕北说书亦庄亦谐、雅俗共赏的艺术品质。

文言不仅指区别于日常口语的书面语和古语,更蕴含“有文化的说话”的意思,它与说书人被民间称为“先生”或“有文化的人”密切相关,是其职业特征的体现。陕北说书人学艺分为“过书”和“揣书”两个阶段。“过书”即师父口对口传授或请识字人照着鼓词底本一字一句读,徒弟努力记忆。严格意义上说,说书人依靠记忆从书面文本中获得的书词都具有文言的特点。在说书人的演唱文本中,文言除了表现为特定故事场景中的人物对话、书信、祭文,还表现为特定名词、称谓语和成语的使用。如《五女兴唐传》:“李怀玉来在徐州城,给前朝总兵张献为了螟蛉之子。”“螟蛉”喻指义子,见于《诗经·小宛》:“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该词与陕北方言“干儿子”的语言风格明显不同。这类源自书面文本的词语在陕北说书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是说书人展现其“词功”的恰当方式,在文字和书写相对困乏的僻远农村,说书人文绉绉的说话,很容易得到听众的普遍崇拜。

嘌言指说书人借题发挥、插科打诨的书词,语言风格自由通俗、幽默诙谐,接近方言口语。嘌言在陕北说书中十分普遍,如《回龙传》:“你说我的那个宝娃,今年十二了,还没叫我一声大,没叫过我老婆一声妈。我就常常盘算说猪膘贴不在羊身上——我看这是野山里逮的,明明是江里捞的这么个怪嘛,这娃娃不晓咋着了,不叫娘老子。”方言特征词“大”(父亲)、“老婆”(妻子)、“娘老子”(母亲和父亲)和谚语的运用,呈现了地道的方言口语特色。再如韩起祥演唱的《金镯玉环记》中,家人崔英误将和尚当成迎亲的吹手,听了和尚念经后说:“唉,错了,我家太师今天抬婆姨哩。”和尚大怒说:“你家太师引婆姨该打发你订吹手了,订和尚是埋你家太师了……”这段对白全用嘌言,既表现出崔府家人的愚昧无知,为听众增添笑料,又巧妙地隐射出崔太师抢亲不顺,为下文国舅遭打埋下了伏笔。

“不说嘌言不好听”,嘌言作为说书人即兴发挥的书词,与体现说书人表演能力的“急才”相关,极大地彰显了陕北说书的口头性特点。适当而巧妙地使用嘌言,不仅可使表演在固定的模式之外获得灵动的变化,也可拉近表演者和听众的距离,使表演在更加轻松的氛围中进行。

概而言之,陕北说书古朴大气,文化底蕴厚重,被誉为民间说唱文学的“活化石”和“陕北的叙事诗”。深入挖掘陕北说书的语言文化内涵,探寻方言与口传艺术的关系,对于丰富汉语方言语料,弘扬和传承中华优秀文化具有重要价值。